不识几更天

把悲伤留给虚构,把欢乐留给现实。

马文才与兔鹰传说-20

  第二十章 交织

  拂晓时分,马文才和李玉儿在门口撞见正要外出买酒的大叔。

  大叔一看清来者是娇纵自傲的马文才,立即揶揄道:

  “哟!这不是赫赫有名的马文才马公子嘛!是什么风又把您这样的大人物吹到我这破草屋来了?”

  “你这大叔好没礼貌!怎么可以这么跟文才哥哥说话!”

  躲在马文才身后的李玉儿听到大叔那一连串刺耳话语后立马上前气呼呼地回驳。

  大叔再次见到这世侄女既高兴又纳闷:

  “丫头,几天未见,你怎么就跟这小子学坏了?”

  确实,现在李玉儿的脾性简直和当初场景中的马文才一模一样,若非大叔亲口指出,马文才至今也没意识到他们之间这种莫名其妙的联系。

  马文才将李玉儿拉回身后,向大叔赔礼道歉并道明来意。

  “先生,晚辈有急事需入您的桃林一趟,请您应允。”

  见马文才又一反常态,和当初在假坟前一样对自己毕恭毕敬,还叫自己“先生”,大叔觉得十分奇怪。

  “先什么生!我就一乡野村夫,顶不得这么高贵的名号!我那桃林就是个野林,不适合你们这些贵公子俏姑娘出入,二位请回吧!老夫我还赶着去买酒!”

  大叔正眼都没瞧一下马文才,直接错过他往前走,在经过李玉儿时,他特意停下来打量了一番,皱眉摇了摇头便继续往前走去。

  “先生!”

  马文才试图将他叫回,可他却加快了脚步。马文才只好使出最后一计:

  “五柳先生!陶渊明陶先生!”

  大叔终于止步,回头怒视李玉儿,质问道:

  “丫头,你可答应过我守口如瓶!为了这小子做背信弃义之人,你可知道你爹要多寒心!”

  李玉儿稀里糊涂承担着大叔的怒火,心里自是不悦,刚要张口反骂,却被马文才制止了。

  马文才对大叔解释道:

  “先生你误会了。您的身份是我自己推测的,与她无关。”

  当初他和祝英台来这里找五柳先生,可先生没找着,倒是找着了先生的墓地。若是只是见到了墓地,那他也还不会联想到大叔跟“五柳先生”的关系;可听司徒玉叫大叔“先生”之后,他总觉得这大叔不简单,后来回想自己被他那般讽刺,撇开那些话语里的针对性,大叔说的那些话确实有其独到见解,身居郊野,却能够深思百姓与官僚,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茶水大叔能够做到的。

  之前司徒玉还骗他说自己是这大叔的女儿,他当时没信,经刚才大叔对李玉儿说的话,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测也是对的——关系不至亲缘却深于萍水相逢。

  “不瞒先生,我们此次前来并非像上次一样来找您上山教学,我们只想到您的桃林走一趟,再无他求!还请先生准予!”

  不管马文才怎么说,大叔都认为是司徒玉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听到马文才能够为司徒玉辩护,也算是有担当,跟之前认识的马文才确实有些不一样了。见他如此诚意,大叔便将手中的酒葫芦甩给他,让他去给自己买一壶最爱的酒回来。

  “先生最爱的酒是何酒?”马文才不解。

  大叔摆手回草居,将门锁上,隔门道:

  “你小子不是很聪明吗?那你就猜猜啊!老夫给你三次机会,猜对了,买对了,老夫的桃林随便你们逛!若三次都猜错了,不好意思,请你们打哪来回哪去!”

  

  马文才拿着酒葫芦往街道方向走去,李玉儿对刚才两人的交谈十分不解,向马文才问道:

  “文才哥哥,那人真是号称五柳先生的著名诗人陶渊明?!”

  “八九不离十。”

  李玉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双眼,再次问他:

  “他真的是五柳先生陶渊明?!”

  来大叔居所的途中,李玉儿也是这般惊叹周围环境与景色,她说自己从菩提寺出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从来没有出过门,因此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新鲜事物”。

  现在为大叔打酒是当务之急,马文才不想花太多时间向她过多解释他和大叔的相识过程,于是给了她一个准确答案,希望她能消停一会儿——等她变回司徒玉,这一切她自然就都会懂的。

  “确实是他。”

  可李玉儿却没有平静下来,不可思议将快步前行的马文才拦下,惊呼:

  “五柳先生不是百年前的古人嘛?!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我们在菩提寺还一起学过五柳先生最后的诗作!墨鹰哥哥,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马文才为她这番言语震惊不已,反复向她确认,李玉儿坚持自己所述,确定五柳先生早在一百年前就去世了;若他真活着,那他该是近百岁半的苍苍老人,而不应该是正值壮年的大叔模样!

  这些难以置信的信息一下子让马文才无法接受——大叔是百年前的人,那自己呢?司徒玉呢?眼前的李玉儿呢?那个叫墨鹰的人呢?

  马文才真是为这些交织错乱的关系搞得头疼心乱,最后他决定将这些事情通通抛开,让李玉儿闭上嘴巴,不再多说,也不再多问,一切都等他们去了桃林之后再细细推敲!

  

  马文才和李玉儿一起路过不少酒棚、酒坊或酒楼,可他们却未曾停留,而是越走越远。最后,他们进了一家坐落在十字街口,生意格外红火的酒楼。

  “老板,我来赎回上次典当在这里的玉佩。”

  “哟!公子您终于来了!我可一直将那玉佩留着呢,就等公子你来呢!”

  马文才他们来到的正是之前和祝英台一起下山时歇脚的酒楼。他将加倍的赎银交给酒楼老板,从他手里取回了当初司徒玉交给他让他解钱灾的玉佩。

  没有过多停留,两人便匆匆出了酒楼。李玉儿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忙问马文才:

  “文才哥哥,进酒楼怎么都不买酒?而拿钱换个……玉佩?”

  马文才将赎回的玉佩交到李玉儿手里,嘱咐道:

  “这是司徒玉的东西,麻烦你帮她收好。”

  随后也没再多说什么便往回赶,似乎已经有了下一个目的地。

  李玉儿端详着手中奇怪的玉佩,她总觉得哪里熟悉,又觉得哪里陌生,玉佩上无序的纹路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玉儿,该走了。”

  几丈开外的马文才将呆滞的李玉儿从混沌中抽离出来。

  李玉儿回神,将玉佩收好,匆匆赶了上去,她没有向马文才提出疑问或者解释什么,只是静静跟在他身后,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马文才带着李玉儿原路返回,再次经过那些酒棚、酒坊和酒楼,却仍是没有停留,最后两人来到大叔竹屋不远处的酒水棚子。马文才向老板打了两斤“对面竹屋大叔最喜欢的酒”,随后匆匆赶回竹屋门前。

  “先生!我们把酒打回来了!”

  大叔没有回应,马文才便又多喊了几声。

  许久之后,大叔一脸不情愿地出来。

  “马公子打个酒要费半天功夫,这我可不敢接,两位还是请回吧。”

  为拿回司徒玉的东西,马文才选择先到十字街口酒楼再回来打酒,现在已经接近午时。

  “先生,您只说了打什么样的酒,并没说打酒限时。这是对面酒棚卖的酒,我没买错吧?”

  听到是对面酒棚的酒,大叔的视线立即转到李玉儿身上,质问她:

  “丫头,这是你告诉他的?”

  李玉儿只是浅浅一笑,稍微摇了摇头 并没有答话。

  “先生,我没有买错酒吧?”

  马文才再问了一句。可大叔还是不信那是他这么一个骄奢公子能想到的,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在合伙骗他,他立即变了脸色,怒斥李玉儿道:

  “你才跟他待几天就连骗人的伎俩都学会了?!我可喝不起这种会睁眼说瞎话的酒!”

  话音刚落,大叔便摔门入屋,丝毫不给马文才辩解的机会。

  马文才吃了闭门羹,愁苦得就像哑巴吃了黄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李玉儿缓步上前,她觉得大叔还在附近,隔门对大叔说道:

  “先生,且不管您如何定义我和马文才。先前,我们的约定是:只要我们把您爱喝的酒打回来,您就让我们进桃林。约定之初,无关时间、无关个人,那先生自然不应以无关内容拒绝我们给您买的酒。或许我们以前德行有过偏颇,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先生难道连改正的机会都不愿给我们吗?”

  大叔再次开门,指着李玉儿鼻尖笑道:

  “也就是丫头你!若是别人,你看我还开不开这门!”

  李玉儿从马文才手中拿过酒葫芦将其递给大叔,调皮道:

  “先生海量,不管是谁,肯定都会开门的!”

  大叔很喜欢她这般说话,拿着酒回屋,留着门让他们自己进来,大叔知道,桃林怎么走,她最清楚不过了。

  

  李玉儿转身背手,向愣在一旁的马文才招呼道:

  “马文才,我们走吧。”

  看着她的面容和仪态,马文才原本紧绷的脸一下舒展开,笑着松了一口气,眼角已不觉挂上泪水。他忍住心中激动的浪潮、克制上前拥抱她的冲动,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一句话:

  “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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